阳光，有多远

chebia166

让轩，这个名字，已经远离我有多远了。不知道何时，已经让我有些陌生。

    那个徜徉在爱情间，找不到路的男子。

    那个躺在草坪上，睁着眼睛，仰望天空的男子。

    那个，我认为足可以忘记的百合一样的男子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------林小安


1、 让轩，恋爱了。让轩，失恋了。让轩，又恋爱了......

    在让轩的眼里，也许林小安只是一个心理医生吧，所有的烦恼，所有的不快，开心的，忧伤的，她只选择安静的聆听。让轩的声音陪伴了她四年漫长的大学生活。那个电话号码，让她熟记在心。甚至，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，用不着去猜，便是他。只有让轩才会如此执着的一天一个电话。然而，他的思维中，或许，并没有林小安的存在。因为，让轩的忧伤，让轩的快乐，从来与林小安，无关。

    与林小安有关的，只是那些.....

    林小安，你觉得她怎么样啊？

    林小安，你说我该怎么做啊？

    林小安，我很难受！林小安，我很累。

    林小安，你有没有在听啊？

    整个世界，都是聒噪的。阳光，安静的聆听着，或许，它是能听到一个人内心深处的声音吧。所以，林小安爱上了阳光。阳光，只属于孤独的人。林小安坚定地相信自己便是一个孤独的人。塞上耳机，选择一个靠窗的，阳光安静的角落。这般的宁静。这般的安详。林小安看着窗外。让轩，会在阳光里恋爱吧？他怎么就那么喜欢恋爱呢？林小安揉揉疼痛的眼睛，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。她，终究无法陪他去看阳光吧。

    林小安无数次的幻想，让轩或许是喜欢她的吧。不然怎么会每一次都会给她打电话。诉说那些没用的呢？不然，让轩怎么会带着她躺在草坪上，等待阳光呢？让轩说，林小安，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像我一样，睁开眼睛看阳光的。

    有些事情，只是怕，已经习惯了。那么，便是无药可救了。

    不知道多久了，让轩仿佛消失了一般。每天，再也没有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的烦扰。原来，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，是如此的孤单啊。可是，那般熟悉的聒噪，仿佛消失不见。一天，两天，一个周，一个月......林小安有些不安了，有些焦急了。他，是否已经忘记了她的等待？林小安等下去了。她想告诉让轩她有多么想他。可是，让轩的电话，一直处于停机状态。

    不知何时，林小安学会了写信。一封接一封的写。封皮上，永远是那个一成不变的地址，和那个熟悉到陌生的名字---让轩。

    让轩，我想逢着一个百合一样的男子。带我走过那个小城的每一条街，每一条河。

    让轩，我想回到宁城，躺在草坪上，睁着眼睛，看阳光。

    让轩，你再不给我打电话，我就再也不听你的故事了。

    让轩，我讨厌你！可是，我真的是想你了。让轩，你不要再恋爱了好不好？让轩，我带你回宁城，好不好？

    ......

2、 林小安的信一直都在继续。林小安的世界一直烦躁不安。

    尹洛西站在她的面前。他很高，比让轩还要高。林小安只能选择仰起脑袋仰望他。阳光倾泻下来，林小安躲闪不及，只好用手遮住眼睛。眼睛开始疼痛。

   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，拿开她的手。把她拉到树荫下。

    丫头......

    他用手拂去她头顶的阳光碎屑。丫头。林小安看着他的眉眼。尹洛西啊。那个只会喊她丫头的男子。他是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啊。林小安傻傻的看着他笑。

    丫头，何苦呢？

    林小安不解地看着他。直到他把那些信一封一封的摆在她的面前。她有一些眩晕。阳光静静地数着，一封，一封......一共365封信。

    丫头一年了。我以为你可以忘记。让轩，已经死了......

    林小安忽然感到窒息。让轩，已经死了？让轩，死了！是啊，让轩是死了。死在了2009年的夏。八月。十日。林小安的生日。护城河，宁城的护城河带走了让轩。那天，阳光也很灿烂吧？那天，是林小安被樱子推下河的吧？樱子说，林小安，你去死吧！樱子是爱让轩的吧？否则，那天看到让轩抱住她的时候，怎么会那么大反响啊？林小安安静的往下沉，渐渐绝望。意识逐渐模糊。是让轩，带她回了岸。只是，让轩，心脏病，突发。

    让轩在林小安的耳边，最后一句话：我喜欢你。林小安就晕了过去。

    其实，林小安是会游泳的。只是，她想让他救她。

    只是，林小安忘记了，让轩有先天性心脏病。

    她抬起头，仰望阳光，用手遮住眼睛，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眼里的眼泪。

    丫头，我带你回宁城好不好？


3、回到宁城，是2010年的八月。

     一号。大片大片的荠菜花，迎风轻舞着。很久很久的时候，林小安、让轩、尹洛西，穿梭在那片花海里。那年，林小安八岁。让轩和尹洛西，十岁。尹洛西编了一个花环戴在林小安的小脑袋上。尹洛西说，可爱的小公主，我会永远守护你幸福。那一天的尹洛西认真的像是一个黑骑士。那一天，让轩像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。他轻轻的牵着林小安的手，说，我的小小新娘。林小安的脑袋就短路了。林小安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让轩，还有那场“婚礼”。

    女孩子总是喜欢认真。喜欢把每一次的游戏当做现实。

    丫头，让我来守护你，好不好？

    尹洛西的眼神坚定而火热。林小安扭过头去，自顾自的往前走，洛西，我想去宁河看让轩。

    林小安没有看见，那双温柔的眼睛里，细细碎碎的忧伤和疼痛。如果看见了，或许，结果会不同吧。又或许，林小安只是视而不见。

    宁河，依然静静地流淌。不填带任何的记忆。宁河真的是让人羡慕，它会忘记无数的刻骨铭心。即使是生命也无法让它永远缅怀。

    洛西，你看，让轩就在这里，抱着我。

    洛西，你知不知道，让轩竟然对我说，他喜欢我。

    让轩，你知不知道，我很喜欢很喜欢你。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对你说呢，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？

    让轩，你知不知道，我很想再听听你的声音。很想去陪你。

    .......

    尹洛西的心一紧。原来，她终是无法忘记啊。即使他央求父母把他转到她的高中，只为了照顾她；即使他舍弃名校，报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边城学校，只是为了守护她。然而，她的心早已经被那人占据。

    丫头，你知道等待的幸福吗？我会永远等你。永远在你的身边守护你。你一天看不见我，我就等你一天；你一年看不见我，我就等你一年。

    林小安转过头去，看着粼粼的水面。这个男孩，柔软的像是百合花。

    何苦呢？

    早已预料到的结果，可是，为何还是心痛到仿佛窒息？她，守护着那个人，那么就让他守护她吧。他的眼睛忽然一亮，拉着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孩，往前走着。似乎没有目的，却似乎又是决定了终点。那个女孩，安静的任由他领着。他总是令她放心的。

    一条一条的街。这个小城，在他们的脚下安静的等待。林小安看到了宁河的全部。一圈一圈。原来宁河没有尽头。就像是回旋的人生。还是那个轨迹，还是同样的过程。只不过习惯了环环圈圈。

   林小安看到了宁城的夜。华灯初上。霓虹萦绕。一切纷扰，却又祥和。林小安看到那个百合一样的男子，在人群里一闪而过。清晰的，却又陌生了的眉眼。或许，是思念过度吧？

   那一天，那一晚，他们走过了宁河，走过了宁城。一个城市，在他们脚下，延伸......

4、 我看到让轩了。

    尹洛西微微一愣。转而若无其事的说道，你太想他了。

    我看到，他身边有一个女孩。是樱子吧。

    尹洛西沉默了。她，已经知道了吧。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。是啊，让轩没有死。他只是想放弃林小安。这个他深深爱过的女孩。他选择了这样一个方式离开。和那个叫做樱子的女孩在一起。她所拥有的一切，是林小安所不能给与的。

    他是想要一颗健康的心脏吧？

    尹洛西没有回答，他扭过头去，不想看到此时的她。过于的平静，平静的让她害怕。樱子家里的钱，想要一颗健康的心脏，如此简单。这就是林小安所知的。

    洛西，我们再去看一遍宁河，好吗？

    林小安躺在宁河的岸边，睁开眼，看着阳光。眼睛又开始疼痛，视线开始模糊。她抬起手，遮住眼睛，喃喃自语，阳光，究竟有多远？

    丫头，过不久，你就可以自己来看，它有多远。

    尹洛西，忽然想告诉林小安，那些她不知道的。但是，让轩说，如果有一天她发现我没有死，那么就按照她的理解，让她来恨我。她会恨他吗？

     一切的猝不及防。尹洛西愣愣的看着，那个女孩像是一片落叶一样，从天上飘落。在地上，氤氲出一朵血色的花。肇事车司机，无助的站在旁边。他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车前。来不急刹车......

    让轩，我给你想要的，不要再难为自己.....

    尹洛西把这些告诉让轩的时候。让轩说，洛西，我们带着小安去看看宁河吧。

    林小安不知道，只要让轩和樱子在一起，她就会承担林小安做眼角膜移植手术的全部费用，包括找到匹配的眼角膜。让轩只是想让林小安可以看看阳光。

    在林小安推开尹洛西的时候，他就明白了，她的选择还是他--让轩。她不想欠他的。所以面对疾驰而来的汽车，她推开了他。他只是想把眼角膜给她而已。在他得知不能做活体移植的时候，那个决定就已经刻在他的心里。他想让林小安和让轩一起抬眼看阳光。

    2010年8月。十号。两个百合一样的男子，抱着一个已死的女孩，纵身跳入宁河。只是，警方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尸体。

    阳光静静地铺洒在宁河上。没有一丝波澜。